在美国的大力推动下,TPP(跨太平洋贸易伙伴协定)正在成为影响中美互动乃至亚太地区秩序建构的一个新因素。作为自由贸易协定的一种方式,美国主导的TPP谈判已经包含9个协商国,如果连同日前已经宣布参与TPP谈判的日本,TPP将有10个协商国。尽管TPP目前仍属于谈判阶段,能否最终实现并不确定,但假定其能够成功,在一定程度上将会塑造亚太地区格局的未来构建,增强美国在东亚地区的战略优势,并且对中国产生不利影响。
毋庸讳言,如果把自贸协定看成一种密切贸易联系的制度,亚太成员国,特别是大国之间,围绕着自贸协定存在某种程度上的制度竞争。在这场制度竞争中,中国以东盟自贸区为起点,本来取得了一定的先机。面对中国的先发优势,日本随后加紧追赶,紧接着是美国也开始主动介入。截至目前,北京在亚太地区主要有港澳台地区的更紧密经贸关系安排,以及与东盟、新西兰、智利、秘鲁和哥斯达黎加的自贸协定。美国在该地区的自贸伙伴有加拿大、墨西哥、澳大利亚、韩国、智利、巴拿马、秘鲁、新加坡、哥伦比亚以及一些中美洲国家。两者比较,可以看出中国在东南亚还略有优势,但是在东北亚以及美洲,中国已经落后于美国。
如果TPP成功,这意味着美国在自贸协定的制度竞争中要全方位领先中国,也将会给中国在亚太的经济利益带来一些损害,因为通常认为自贸协定会给成员国带来额外的贸易创造,但却会给非成员带来负面的“贸易转移”。特别是考虑到美国目前仍为东亚的主要出口对象,而且中国在对美出口上和东盟、日本和韩国存在直接竞争,这意味着中国产品会由于美国和其他TPP国家之间的关税免除而遭受变相的成本提高,因而竞争力会有所下降。此外,中国目前正在与日本和韩国进行自贸协定谈判。韩国和美国之间的自贸协定10月份经美国国会批准已经生效,假如日本也加入了TPP,此两国将可能不那么热切地要求与中国订立自贸协定,或者在谈判过程中,会提高要价,要求中国做出更大的让步。这对中国也是一种潜在的不利冲击。
自贸协定通常是对国家间政治和安全关系的一种附加和再确认。比如,美国选择订立自贸协定的伙伴绝大多数都是美国的政治或军事盟友。因此,贸易不仅仅关乎贸易,还联结着政治乃至安全。TPP的订立将会以贸易联系为纽带,巩固美国与东亚相关国家的战略联系,强化美国在东亚的战略存在。考虑到美国的东亚战略仍然体现出鲜明的防范中国的特征,这或多或少对中国在东亚的政治和安全地位带来消极的影响,甚至有可能挤压中国在东亚乃至亚太的正当利益空间和正常战略空间。
倘若中国未来能够加入TPP,那么上述分析将不再成立。问题在于,美国虽然没有明确宣布排除中国,但考虑到TPP的有些条款,比如政府采购、知识产权以及国有企业等相关条款直接针对中国,这基本上已经把中国排除在外。在此前提下,总体评估,TPP作为美国重返亚洲在经济层面的主要抓手,反映了一些区域内国家对中国的制衡,确实也对中国形成了隐性制约。
不过,中国对于TPP不用过于紧张。一方面,正如开始所指出的,上述分析是基于TPP的最理想发展。事实上,TPP目前仍仅仅处于协商阶段,并不那么容易达成。各个TPP的谈判国其实均面临着强烈的国内经济反抗和政治反对。尤其是日本,遭遇的国内农业利益集团的坚决抵制是日本政府必须考虑的重要政策因素。虽然美国奥巴马政府力推TPP,但美国国内也有强烈的反对。
再退一步说,即使TPP最终达成且中国未来一直在排除TPP之外,这也并不意味着中国被排除在亚太经济合作、特别是东亚区域经济合作之外。中国作为生产中心以及未来经济重心是国际分工和市场进程的自然选择结果,也是未来的地区经济发展大趋势。TPP可能会对此产生略微的影响,但无法根本阻止这一趋势。更为重要的是,TPP仅仅是亚太地区诸多自贸协定中的一种,在此之外还有其他诸多选项。中国完全可以发挥主动性,绕开TPP和更多的国家订立自由贸易协定,包括与TPP成员国订立自由贸易协定,以此弱化TPP的有限冲击,对冲其潜在不利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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