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法适应现状
两大事件决定了现代法国战略。首先当然是拿破仑1815年惨败,英国崛起为全世界首屈一指的海上强国和欧洲头号帝国。这使法国不再具备挑战英国的实力,只得设法适应现状。
然後是在1871年,普鲁士人击败法国并统一德国。战败後,法国被迫向德国割让领土,而且不得不接受在本国东部边界存在一个统一的强大国家的现实。从那时起,法国的战略难题就是存在一个统一的德国。
法国当时的对德战略是打造防范德国的同盟架构。首先,法国与英国结盟不是因为该国国土辽阔,而是因为英国海军能阻击德国,从而使其无法发动战争。第二个盟友是俄罗斯。该国幅员辽阔,一旦开战,就有可能使德国陷入一场两条战线的战争。与英国和俄罗斯建立盟友关系後,法国觉得战略难题得到了解决。事实并不完全如此。在各国军队结盟的情况下,柏林坚信自己必须率先出击,消灭一个敌人,以免同时在两条战线作战。在一战和二战中,德国都试图首先消灭法国。
形成独立能力
二战後,夏尔·戴高乐认识到,法国无力与美国和蘇联在全球舞台上展开较量。与此同时,他希望法国重新获得在必要时不受两个主要大国摆布、独立采取行动的能力。出发点之一是国家主义。此外还有对美国人的不信任。战後美国和欧洲防务政策的形成是为了遏制蘇联。戴高乐担心如果发生冲突,美国可能不会向欧洲提供充足的帮助。美国的意图和英国一样,是维持欧洲的势力均衡。如同拿破仑时代战争中的英国一样,除非欧洲人耗尽蘇联的气力,否则美国不会充分承担起作战的责任。在戴高乐看来,美国人在一战中就是这样做的,在1944年中期出兵法国并剿灭纳粹德国时也是一样。戴高乐理解国家利益。但是,他认为美国的国家利益与法国不同。
尽管如此,他也明白,法国单枪匹马无法抵挡蘇联。他还知道,无法轻易说服西德和英国与法国结盟,从而把欧洲统一到一个能够自卫的同盟架构中来。戴高乐选择了次佳的战略,也就是形成独立军事能力,能吓阻蘇联对法国领土发动攻击,同时又不必求助於美国。用戴高乐的话来说,关键是独立的核力量,足以在蘇联发动攻击的情况下『断其手臂』。
不过,戴高乐这种思维的核心是一个更深层的理念。法国夹在美国与蘇联之间,欧洲支离破碎,一半被蘇联控制,另一半处於美国支配的北约控制之下,所以他认为法国的命运握在两个超级大国手中,而他对这两个国家都不信任。他坚信,为了维护法国的安全,欧洲必须出现第三股势力,以遏制美国和蘇联的力量。
反对损失主权
欧洲选项的概念并不单纯源自戴高乐的战略分析。在欧洲各国(尤其是法国)看来,通过安全联盟(比如北约)和某种形式的经济同盟来缔结深层关系是结束1871年开始的暴力竞争循环的可取手段。
戴高乐支持经济一体化和形成独立的欧洲防务能力,但他反对所有导致法国损失主权的理念。主权国家签署的条约可以制定、修改乃至在必要时作废。邦联或联邦则意味著将主权拱手让人,丧失国家层面上的决策权。
戴高乐反对北约架构,因为该架构在事实上限制了法国的主权。北约军事委员会其实指挥著所有成员国的部队,在战时,北约驻欧洲最高司令官(始终是美国人)将自动承担指挥权。戴高乐不能接受法国军队自动与某个战争计划挂钩,或者自动接受外国人指挥。需要的时候,必须由法国做出决定,而不能由其他国家代劳。
从这个意义上讲,戴高乐的想法不同於欧洲一体化支持者的极端构想。後者认为最终要形成一个美国式的欧洲。他认为英国人无论签订何种条约,都始终追求自己的利益。如同英国人一样,他愿意建立主权欧洲国家的同盟,但反对形成把法国作为一省的邦联。
发挥主导作用
戴高乐深知日後将形成的欧盟的弱点,那就是国家利益总是受制於人。无论各国在这个广泛体系中的位置多麼确定,只要各国领导人要对本国民众负责,一体化在危机期间就无法发挥作用,而且会将原有危机变成主权危机,从而使之恶化。
不过,戴高乐还希望法国在欧洲事务中发挥主导作用。他知道,只有与德国结盟纔能做到这一点。他深信,考虑到二战造成的心理影响,法国可能会在这一关系中占据优势地位。
戴高乐认为法国必须谋求自身利益。他的继任者接受了这一主张。如同戴高乐所说的那样,法国单枪匹马无法与世界超级大国较量。法国需要与其他欧洲国家(尤其是德国)结盟。这必须是经济和军事意义上的同盟。但是,随著蘇联解体,近在眼前的军事威胁不复存在。作为冷战结束後的法国总统,希拉克和萨科齐认为,仅凭经济关系就能实现戴高乐的构想。
奥朗德在这种背景下访问德国。尽管萨科齐被视作德国的忠诚盟友,但奥朗德未必会支持德国为化解欧洲危机而制定的方案。在冷战後的法德关系中,这有点令人困惑,但这恰恰是戴高乐所能接受的。法国的经济需求与德国不同。缺乏协调的协调方案是危险且无法执行的。有时候需要坚决说『不』。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奥朗德是社会党人,在意识形态方面是戴高乐主义的敌人。不过,正如我们所说的,大多数总统并不制定战略,而只是调整现有的国家战略。看起来,奥朗德现在将非常缓慢地著手采取戴高乐式的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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